第一章城下之盟

旧金山时间晚八点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北门，员工停车场一隅。

嘭！罗锐鼻梁重重挨了一拳，眼冒金星，踉跄后退。

几个小青年皮衣墨镜，将他团团围住：“乖乖交出来，别逼我们再动手！”

罗锐捂住口鼻，黏糊糊的血流下来，咬牙回答：“没有了，我只带了这15美元，你们尽管拿去……”

嘭！肋下又挨一拳：“还敢狡辩？拿出来！”

罗锐痛入骨髓，无力的下蹲，尽量不让身体跌倒。

为首一个黄毛毫不留情，对准他肩头一脚猛踹：“15美元，还不够我们喝杯酒的！”

罗锐支撑不住摔倒，黄毛等人一拥而上，拳脚翻飞。

瞬间，罗锐任人鱼肉，毫无反抗之力，只有拼命抱头蜷身，护住要害部位硬抗。

足足半分钟，黄毛等人散开，他防护的姿势已经成了摆设，鼻血滴答，遍体鳞伤。

这还不算完，那些人又围拢上，翻遍他所有的口袋，甚至扒掉了鞋子。

“臭小子，现在知道厉害了吧？”

“还说没有？瞧！”黄毛手一抖，从罗锐翻帽里抽出一沓褶皱的钞票，喜笑颜开。

“还给我，还给我！”罗锐艰难的举手：“你们不能拿走……”

嘭！胸口换来一脚：“滚尼玛的蛋。”黄毛不耐烦的起身，匆匆点钱：“嘿嘿，200多块呢，咱们走！”

余人一声起哄，跟着他快步离去，走出老远，一只鞋子被高高抛回，啪叽掉到罗锐眼前，又是一阵哄笑。

夜风微凉，落叶席卷，停车场旋即恢复了平静。

罗锐呸的吐出口血水，感觉浑身散了架，胸口窒闷，索性翻身仰天，大口大口喘气。

嘟嘟……不远处，一辆天蓝色的奔驰C级coupe双闪耀目，驾驶门徐徐打开，踏下一双暗红色的摩登跟鞋。

咔嗒、咔嗒，两条修长白皙的**半裹着裙角，踩着那双跟鞋，步履优雅的走过来，驻足。

“呦，罗锐。”一张美艳的华裔女子脸孔，居高临下，还带着讥讽：“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
罗锐看到这女子的面容，无力的闭上眼，侧过头去叹了口气。

“被打劫的滋味不好受吧？”女子狡黠的举起手机：“不如我替你报警吧，怎样？”

罗锐不言语，缓缓坐起，活动手脚……蓦的看到地下一块化石状物事片片碎裂，一摸兜，表情懊恼。

那是一块家乡盛产的古化石，发小杨根发寄来的。儿时，罗锐和小伙伴经常能在后山挖到，虽然不值钱，但上面有很多镌刻的小动物，比如蝴蝶、蜜蜂、毛毛虫、鱼儿鸟儿，带给他们童年很多的乐趣。

随着时过境迁，国内出台了管控政策，类似的化石现在很紧俏了，据说在黑市上越来越值钱。杨根发费了很大劲，才搞到这么巴掌大一块，上面留存的图案也很怪异，是只似鸟非鸟、似兽非兽的袖珍生物，罗锐以前从未见过，因此异常珍惜，一刻不离的随身携带……没想到在和黄毛等人的撕扯中摔碎了。

“这什么啊？”女子幸灾乐祸：“一块破化石吗？你被抢走200块，也不见这么紧张啊。”

罗锐默默掏出手帕，把散碎的化石片逐个捡起，动作小心翼翼。

“明说吧，”美女双手抱胸，甩了甩波浪卷：“这几个人是我找来的，你挨了打、遭了劫，又损失了你的宝贝化石……统统都可以算到我头上，怎么样，想不想报复我？嗯……根据加州法律，买凶殴打、抢劫他人的，视情节轻重可以判一到十五年监禁呢。”

罗锐抹了抹嘴角血渍，想起身，但牵动肋下疼痛，闷哼出声。

“懦夫！”美女轻蔑冷笑：“我就知道，你不敢报警，不敢去法院，甚至连屁都不敢放一个！你怕惹上官司，怕留下前科和不良记录，前面所有的努力就会一夜之间化为泡影！”

罗锐还是不吱声，挣扎着站起，摇摇晃晃。

“罗锐！”美女顿足发飙：“这个游戏不好玩，一点都不好玩！咱们为什么不能彼此成全，彼此解脱呢？我沈姵妮说话算话，可以向你起誓：你欠爹地的钱，我来还；你想要的绿卡，三个月我就申请下来，甚至再多付你一笔钱……总之爹地允诺你的所有东西，我都双倍给你，咱们痛痛快快离婚，这样行了吧？”

罗锐看了她一眼，缓缓开口：“沈小姐，对不起。”转身就走。

“站住！”沈姵妮眼圈转泪：“你要不信，协议我都写好了，签字就生效，我不会说一句谎话！”

“沈小姐，”罗锐顿住背影，涩声说：“你明明知道，我已经和沈先生签过协议了，实在抱歉。”

“知道又怎样？”沈姵妮带着哭腔：“我需要正常的生活，我不想再背负这个名分和压力了！”

“这是沈先生你们的家事。”罗锐语声沉重：“尽管我也有责任，可当初你毕竟同意结婚的，大家都没得选。”

他说完这句，就头也不回的走，一瘸一拐。

“罗锐！”沈姵妮擦掉眼泪，咬牙切齿：“当初没得选，现在有得选了，是你不选！记住，如果你一天不答应离婚，我就一天不善罢甘休，我会不惜代价，搅黄你所有的希望，让你像条野狗一样灰溜溜的滚回国内！”

……

五分钟后，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，罗锐在门口遇见了美女教授黛茜，报以礼貌的微笑，但嘴角和鼻子随之剧痛，笑容走了形。

“上帝！”黛茜很吃惊，凑过来端详他：“怎么搞的，你和人打架了？”

“没有，”罗锐摇摇头：“只是……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

“罗，”黛茜直勾勾的看他，碧蓝色的眼睛像大海：“我们是朋友，你应该和我讲真话。”

罗锐不想多说，转移话题：“这么晚了，你是下班还是回来加班？”久在异乡混迹，他的英语口语日臻纯熟。

“我接到通知，西区、北区连续两晚电压不稳。”黛茜答：“电业公司派人来检修，我得配合他们。”

“哦，我也注意到了，电压是有问题。”罗锐看了看腕表：“不过时间不早了，你一个人不合适，我陪你吧。”

黛茜：“可你还有工作没干，我不知道他们会检修到什么时候。”

罗锐：“他们总不能熬个通宵吧？不打紧。”

黛茜犹豫了一下：“那好吧，谢谢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