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为了保持公平公正，姜老太太提议将水盆拿到院子里去，让所有乡亲们都能看个清楚。

一把木头椅子上放着一个干净的铜水盆。

乡亲们和所有族老们主动围成了一个空心的圆，正正当当地绕着这水盆。

姜老太太和村长走出来，站在水盆一旁。

“李氏，将那孩子抱过来。”姜老太太这下连儿媳都不叫了。

李素晴紧张地将元宝抱到水盆边，拿起银针在元宝的指尖扎了一下，一滴血滴入水盆之中。

“呜哇......呜哇......”元宝吃痛大哭起来，胡乱地摆着手，到处乱抓。

另一旁，王桂美冷笑一声，信心十足地拿起银针，也将一滴指尖血滴入水盆里。

两滴血，落在干净的清水里，在夕阳的光芒之下可以看得十分清楚。

其实除了村长一家和李素晴之外，没人感到紧张。

毕竟王贵美自己知道她虽然偷人，但绝没生孩子；其他人更觉得这是傻子引起的一场闹剧。

然而......

“融了！血融了！”

片刻之后，村长颤抖着手指向铜盆！

姜老太太一个踉跄，差点没晕过去！

顿时所有人都凑着围到水盆边来看，嘴里还不住地嘀咕着——

“这不可能吧？”

“真能融吗？”

等他们亲眼看到了已经融合了一部分的、并且正在继续融合的两滴鲜血，所有人都惊呆了！

“天啊！真的是王贵美的孩子！”

“造孽啊，王贵美竟然把自己的孩子给扔了！”

“不可能！这不可能......一定有蹊跷！”王贵美冲上来便要打翻铜盆！

“**！”姜风一个巴掌打在王贵美脸上，飞起一脚便将她踹出了几米远！

他指着王贵美，拖着一条吊在胯骨上的腿，挣开的伤口处鲜血直流，但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：“我说那姜强怎么每每让我送货的时候必要留宿在城里？原来是为了给你们两人创造机会！说！你和姜强到底什么时候搞上的？”

姜风一瘸一拐地猛冲上去，还要再打。

众人多多少少还是象征性地拦了一下，让他有话好好说。

“还有什么可说！”姜老太捶胸顿足，“我姜家绝不留偷汉子的人！赶紧给我将她赶出去！把她给我休了......”

“李素晴你个贱妇，一定是你害了我......”王贵美缓过这一脚，发疯一般爬起来便冲向李素晴。

众人这会儿自然还是要护，拦住王贵美不让她近李素晴的身。

一时姜家大院内乱做一团，辱骂之声、吵嚷之声、惊呼之声冲出了半边天......

不远处，一阵马蹄声传来！

一队官差循声来到姜家院门口，勒马停住，为首的官差扬起鞭子，大声呵斥！

闹腾的众人都被吓得一凛，忙向院门口看去。

村长看到，忙挤出了人群，向为首的那衙差施了一礼：“马大人，乡里乡亲的闹着玩儿，扰着您了。可是上头有了什么吩咐?”

村长看到马大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衙差，就知道今天这事儿不会小。

往常有什么事儿，都是马衙差自己过来，交代几句捞点油水走就得了。

而此时马衙差的手上，竟然还拿着一张明黄的......东西！

村长借着夕阳看定，顿时吓得连忙跪在地上！

“草民无知，还望上差莫怪！”

说着，便连连磕头。

马大人翻身下马，拿着手中那张明黄的圣旨在院门口站定，高声问：“村里的人都在这里了？”

“除了老弱病残，几乎都在了。”村长小心地回。

“所有人听好了，跪下，接旨......”马衙差高声喊。

大家伙哪里见到过这阵仗？一时面面相觑。

到底是唯一读过书的李素晴见过世面。

她忙拉着愣神的姜宝姝跪下，高声大喊：“圣旨驾到，草民接旨......”

顿时，大家伙都吓得不轻，不知真假便也全都跪在地上，随着李素晴一起喊：“圣旨驾到，草民接旨......”

马大人满意地点点头，不由得多看了李素晴一眼。

“奉天承运皇帝，诏曰......”马大人摊开圣旨，紧张又庄重地宣读起来，“先帝驾崩，无留子嗣......皇后为稳江山社稷，过继庸王之子为太子。今太子已于先帝灵前继位，尊先皇为‘圣武孝威太宗皇帝’，尊先皇后为太后。改年号为‘顺德’......”

“敕令举国服丧一年，不许见喜事、不许见吵闹、家家素槁、无令丝乐，以敬先帝。

因陛下尚且年幼，尊太后为‘摄政太后’，即日起垂帘听政。

尊定国公为‘摄政国公’，辅批奏折。

四海皆知，四海皆敬。

钦此......”

秋风袭来。

日暮西山。

夕阳的最后一抹橙红褪去，天地间陷入一片黑暗。

所有人都惊怔了片刻。

“草民，领旨谢恩......”村长的一声颤抖的呼喊，打破了这刚刚来临的黑夜中，可怕的宁静。

“草民领旨谢恩......”紧跟着，乡亲们也都跪地叩首。

马大人点点头，压抑着一声微微的叹息，收起了圣旨。

“马大人，这是怎么回事啊？这就、这就改朝换代了？”李保平凑上前去问。

“嘘......”马大人忙压低了声音，“李老哥，你可仔细一些吧，什么改什么换？这分明是正正当当的太子继位。”

“可是，前一阵子不还说，贵妃娘娘要临盆了吗？我去城里听到大家都在议论呢。”李保平实在不解。

马大人摇摇头：“没这福分啦，难产，一尸两命。据说陛下就因为此事，一时悲痛过度诱发心疾，这才也随着去了。这事儿啊，发生已经三五天了，传到咱们这偏远的覃州，一切早已尘埃落定。”

言罢，他拍了拍李保平的肩膀，让他不要再问，便上马往下一村赶去。

“村长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？好好的怎么就改朝换代了？”

“怎么能说陛下无后？不是都说贵妃娘娘要生了吗？”

“是啊，还有人猜测，说陛下要减轻赋税为娘娘祈福呢！”

乡亲们也都吓得不轻，围着李保平问个不停。

李保平只得摇摇头，告诉大家：“咱们就只管安稳过自己的小日子，太子继位必定也要护佑我大徽百年无忧的。大家不要再议论，若是惹祸上身，我也保不了你们。”

原本还在八卦的众人这会儿都将嘴里的话咽了进去。

各自紧张地看了看，怀着惴惴的心情，耷拉着头各回各家去了。

姜家的这点小事，哪里还算得上什么事儿呢？

姜宝姝和母亲相视一眼，也赶紧跑回自己的茅草屋。

前脚刚关上房门，后脚房门便被轻轻敲响了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