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殊这趟蜜月行玩得乐不思蜀，返回时间延期了一次，又延了第二次，永乐一摊子公事全都落回陈绅身上。

永乐的员工敏锐地察觉到，陈绅出现在永乐次数越来越多，不过时长倒是随心所欲，长久一点的是两个小时，刚好安排一场会议；短一些的，大概十几分钟，大楼里转一圈就走了。

陈绅不仅工作时间随意，穿着打扮更随意了，看着不像是当老总，倒像是要随时光顾菜市场。

当然，他永远不属于去菜市场那一类人。

此时，陈绅正在和市场部几位负责人开会。

他翻了翻合同计划：“二季度的采购按照你们陈总批复的清单推进，预计新增的部分全都挪到三季度，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
市场部持有不同理解：“预算和清单都核拟完成了，现在价格相对稳定，保不准过几个月上涨啊？”

陈绅说：“我不想打乱你们陈总的计划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有什么问题去找陈殊。”陈绅懒得解释，被社会淘汰的产品买回来有什么用，陈殊大概也是看透这一点才没有批准。

这个话题到此为止。

陈绅忽然想到什么，喊了坐在角落的黄迁：“微纳银河无人机的故障怎么样了？”

黄迁向前挺了挺腰杆：“根据现在的进展来看，问题和软件无关，偏向于是硬件的故障所致。”

“具体说说。”

黄迁汇报了框架上的分析，陈绅脸色看不出满意的情绪，他便补救道：“陈总，更详细的故障分析恐怕没有人比技术人员更了解了，我这就去请微纳银河的工程师。”

陈绅敲着红木桌沿的指腹微微一顿，点了点头：“好。”

*

另一头苏烟刚刚完成一组新的测试数据，她微微皱眉，误差已经超过判据的限定，但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，她有一点烦闷。

对，就是这种未知的感觉让人无法捉摸。

王妙拍了拍她，又指向门外：“找你的。”

对方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，挂着礼貌的笑，自我介绍后，简明扼要地解释了大老板找她的目的。

她们穿过三楼的走廊，拐去电梯间，去往六楼的领导办公室。

路程一点也不长，但苏烟没由来地紧张起来。她代表的公司和永乐是利益共同体，但有些内容必须有所保留。

可说和不可说的界限并非如定律般分明，大多由上司把控，苏烟作为设计人员对此相当模糊，她大脑中飞快的筛选已知的敏感信息，希望不要让自己给搞砸了。

他们很快到了办公室，秘书屈起拇指敲门，得到允许后，侧身为身后的人让出路。

苏烟屏息，迈步走了进去。

室内铺了地毯，脚步踩上去无声无息。

端坐在办公桌后的人正埋首在写什么，在她即将踏进他所在区域两米范围内，那人抬起了头。

室内光线明亮，他的容貌清晰地映入眼中。

浓眉冷峻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，鼻梁英挺，这张出众的脸，足以让人过目不忘。那个混乱荒唐的夜晚，强劲的力道远隔月余，仍留有心悸的余威。

有时候人的记忆会出现偏差，但偏差中又会留有一些逻辑。

比如她完全不记得如何跟着那个男人去了酒店，却清晰地记得对方伏在她身上的样子，尤其是见到本人后，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清晰起来。

苏烟所有担心的内容都被抛诸脑后，只剩满脸愕然。

可是，永乐的老总叫陈殊，怎么会是他？

陈绅忽然站起来，绕过办公桌朝苏烟走来。

苏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。

陈绅脸上无波无澜，勾了一下嘴角，抬手指了向会客的小沙发处：“这边请。”

她只好移步跟去。

陈绅站在一侧，示意她坐对面。

苏烟迟缓地正要坐下，想到什么，立刻又站直身子：“陈……”

“陈绅。”他朝她伸出了右手。

苏烟无法拒绝，慢慢递上自己的手：“陈总，您好，我是苏烟。”

“嗯。”

问候的握手，一触即离，男人的体温偏低，温凉的触感瞬间传递而来。

这是完全不同于那晚的滚烫，那晚的感觉……苏烟脸颊发热，根本不敢再想，她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没有红。

此时，陈绅递来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，率先坐下。

她敛了敛眉，保持端正的姿势随之而坐。

两人面对面，中间隔着一张深色茶几，办公室茂盛的大叶植物四季如绿。秘书敲门送进来两杯温水，又悄悄退出去。

“陈殊是我堂哥，公司暂时由我代管。”陈绅挽了下袖口，淡淡地解释。

苏烟自然而然想到她在酒店捡到的那一枚袖口，图案和款式和他本人相得益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