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痛啊！”

云霓裳迷迷糊糊的走着，只觉得这黑暗永远也没有尽头。却被突如其来的头痛折磨得死去活来。

一双温热的小手握住了她的，“九小姐，别怕！有阿碧呢。头头不痛了……”

眼前渐渐光亮，云霓裳睁开了眼睛。

破旧泛黄的纱帐，蛛网遍结的房梁，云霓裳吸了口气，“老天！这是阴间地府吗？”

“九小姐！您醒了？太好了太好了！奴婢就知道，您洪福齐天……”

云霓裳蹙了蹙眉，一张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，眼里含着泪，却笑得很开心。

“你……是谁？”云霓裳吓了一跳。“这是地府吗？”

“呸呸呸，什么阴间地府的，九小姐您糊涂了？您昨天摔了头，昏睡了一夜了，阿碧都吓死了！”

小丫头说着呜呜哭起来。

“阿碧？九小姐？”云霓裳挣扎着坐起，却又一阵剧痛袭来。她不由抱住头，头上裹的纱布渗出了血水。

她看向自己的小腹，那里平平的。宝宝呢？这具身体又瘦又小，分明就是一个未长成的孩子！

云霓裳大吃一惊。扑到床边竖立的铜镜旁，镜子里映出一张十三四岁女孩的脸，不但黑瘦而且上面密密麻麻的长满了红斑，头发枯黄稀少，额头上裹着脏兮兮的纱布。

她不由倒抽了口气。

“我是谁？”她颤抖着问道。镜子里的她————如今的自己瑟缩了一下。

“你是九小姐啊！”阿碧走过来，困惑地看着醒过来就奇奇怪怪的主子。

虽然主子本来就憨憨傻傻的，这次摔破了头，好像更变本加厉了一些？

当今大将军萧衍最小的女儿，太子妃最小的妹妹———萧九。

萧大将军战功赫赫，令人称道的却是萧氏盛产女儿，且个个绝色。

大将军一妻七妾，卯足了劲要生个儿子出来。遍地撒种，却只种出了九朵娇花。

大女儿聘给太子，二女儿三女儿分别嫁入和顺侯与洛王府。

四女儿五岁时不幸夭折；五女儿及笄时在花灯会上离奇失踪，将军府动用了大内密卫，才在城外明月湖里捞到了五小姐的尸首。

被拐卖不甘受辱投湖，是官家的说法。大将军暗查下去，却与皇室扯上了关系，最后只能不了了之。

六小姐七小姐皆是嫡出，养在膝下，本就尊贵。五小姐出事后，更是出则护卫、内有丫鬟婆子环绕，金贵无比。

八小姐虽是庶出，娘亲却是老夫人的远房表侄女，属于贵妾。老夫人看重，夫人自也不敢慢待了。

只有可怜的九小姐，娘亲是敌国兵败时献上的歌姬，皇上赏给大将军的。说是妾，在府里的地位却连婢女都不如。

生下女儿后早早去了，九小姐就成了没人要、人见人憎的野孩子。在府里任人做践，夫人视若不见。

这孩子生来就有些傻，十几岁了话都说不利索，整天饥一顿饱一顿的。

昨天因为肚子饿了，去厨房找吃的，被厨娘打了出来。心慌乱跑之下头磕在院中的石头上，香消玉陨。

云霓裳不由叹了口气。

可怜的九小姐，磕昏之后厨娘还吐了口口水，连向夫人禀报都没有。

阿碧去找夫人，却连夫人住的院子都没能进去，被婆子又打又骂的叉将出来。没办法只有自己给小姐胡乱包扎了，却不知真正的小姐已经不在了。

从今以后，云霓裳暗道，我就是你！不再被人作践，好好的扬眉吐气的活着！

程子衣、云锦绣，你们可知道，被你们费尽心机害死的人又重生了？

既然老天不负我，那就有仇报仇、有冤申冤！

云霓裳————不，现在的她是萧九，萧大将军府的九姑娘。

好好活着，以牙还牙，以眼还眼！

首先，要让大将军记起自己这个小女儿。

萧九琢磨。生母既是歌姬，容貌自是不差。只是这张脸……

她抚摸着上面的红斑，给自己试了试脉。这具身体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下毒了，萧九苦笑，有谁会容不得那么小的孩子？

“九小姐？”阿碧小心翼翼的看着她，唯恐她因肚饿又犯傻，毕竟小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。

“阿碧，你跟着我几年了？”虽然肚子在唱空城计，现在最重要的却不是吃饭。她一点食欲都没有。

“自奴婢七岁进了府，就被夫人拨给九小姐了。”阿碧奇怪，小姐醒来竟能完整的说一句话了？还懂得问问题。小姐好像清醒了呢！

“阿碧，撞头后我好像做了场梦，梦里把什么都学会了呢。”萧九轻声道，小丫鬟相信才行啊。

“真的！”阿碧双眼放光，“小姐小姐，那以后是不是就没人能欺负我们了？”

她最不能忘记的，就是小姐这几年水深火热的生活。

“不会！”萧九唇角一弯，笑了。

“从此以后，我们会吃饱吃好，锦衣玉食。”

她把头上的纱布拆下，看了看伤口，很深。这张脸本来就够吓人了，如今说是堪比恶鬼也不为过。

最要紧的，在哪儿弄银子去？

以她的医术，红斑不难去除，只要解了体内之毒，就能恢复原本的面貌。磕破的伤口用上自己配的玉肌膏，不出几日就能愈合且无疤痕。

“阿碧，咱们有银子吗？”萧九问了个傻问题，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。

“小姐您没有月例，”阿碧咬着唇，同情的看着她，“夫人说您用不到……”

“不过，奴婢有。”她不好意思地低声道，“有一百文呢。”

府里的一等丫鬟每月二两银子，二等丫鬟一两。

像她这样跟着个不受待见的主子，虽也是贴身丫鬟，主子尚没有月例可拿，每月给个几十文就是好的了。

这一百文是她攒了好久的，家里还有个娘和幼小的弟弟要养。

萧九闭了闭眼，比起身无分文，这也算是大幸。

“阿碧，咱们出府。”萧九下了决心，只有走出去才有机会。

阿碧一呆，“小姐去哪儿？”

“我记得后院墙角有个狗洞，”萧九翻找着原先的记忆，“咱们从那里出去，拿钱买点东西。”

她歉疚的看向阿碧，“借用一下，以后加倍还你。”

“小姐！”阿碧不依了，“奴婢的就是您的，说什么借不借的。见外了不是？奴婢只恨没有更多的可以给小姐……”

萧九早已冷漠的心不由得柔软，这丫头，还真是忠心呢！

“走吧！”拍了拍阿碧瘦小的肩头，她率先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