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竹篮打水一场空

随着那孩子的嘶哑尖叫，一根白暂的断指随着船的波动滚到梁茵桐的脚边。

“你这是干什么？！”梁茵桐猛的后退两步。

   “做错事情，就要有惩罚。要是大小姐觉得不够，把这孩子整只手剁掉都行。”

那大夫磕头道，身旁的学徒一声不坑，眼泪汪汪看着自己的手。

“茵桐，这学徒已经得了惩罚，况且那药并没有害到任何一个人，要不就算了？”齐宣在一旁劝道，眼神恳切。

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，梁茵桐恨不得上前给齐宣两巴掌，将他那假仁假义的脸庞撕碎。

她知道单凭一碗毒药是不能除掉两人之间的任何一个。

之所以在药中下毒，其实是为了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。

可她猜测了很多种结果，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会将事情推到一个学徒身上！

这个学徒，也就比自己弟弟大几岁！

“我让你来替二小姐诊脉！我妹妹自然不会下毒害我，倒是你招的干干净净！”

那大夫慌又磕了两个头，磕磕绊绊的哭冤。

“大小姐，您大人有大量，就饶过这个孩子吧！”

梁茵桐只是蹲下身子，用手帕帮那个学徒的手包扎好。

那学徒却像吓到了，不说话，任由梁茵桐摆弄。

“大夫，你先去看看二小姐吧。”齐宣圆话道，“大小姐，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。”

“好，小的这就去。”那大夫忙一个劲的点头，随后一巴掌打在那小学徒的头上。

“你这个浑小子，大小姐原谅你了，还不给大小姐叩头谢恩！”

那学徒这才唯唯诺诺的抬头看了梁茵桐一眼，只是一眼，充斥着的是委屈也有不甘及恨意。

他身子慢慢弯下，像极了前世临死之前的梁茵桐。

“回去记得止血。”梁茵桐一把扶住他，吩咐道。

回过头，那大夫已经给梁茜检查完了。见没有问题，笑呵呵的拉着那学徒退下。

梁茵桐依旧木讷的蹲在地上，那学徒断指的血染红了地板，刺鼻的血腥味时刻**着她的每一根神经。

这学徒的手指，她会一并算在齐宣身上！

“茵桐，茜茜已经又睡着了，要不你也休息吧？”

齐宣蹲在梁茵桐的身旁，手轻轻落在梁茵桐的背上安抚着：“你也放心睡，我会跟几个人彻夜守在门外，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姐妹两个。”

“多谢。”梁茵桐没有拒绝，起身错开齐宣那再次下落的手。

因要唱好这场戏，她临时把相机藏在了隔壁船卧的床底。

那是德国最新的莱卡相机，今晚用它拍到的相片才是这场游戏的重中之重，是未来对付梁茜最锋利的一把刀！

梁茵桐怎么敢睡？睁着眼睛在床上坐了一晚，不敢放过任何风吹草动。

直到早上船快要靠岸，才找了一个理由去取相机。

可梁茵桐刚进去便发现那间屋又被人搜过的痕迹，她心里一阵不安，去找床底相机，果然不见了！

“是齐宣昨晚拿走了相机？”

梁茵桐愣在那，还没来得及思考，甲板传来水手的叫喊声。

“洲城到了，洲城到了。”

船上前所未有的热闹，男人女人孩子的笑声、欢呼声连成一片。

梁茵桐走出去，无数双手冲岸边招手，穿着长衫大褂的、旗袍西装的，人群中还有两个没有裁掉长辫的......

不，不会是齐宣。她昨晚守了一夜，没有任何人进去过。

最大的可能就是昨晚有人趁那场大戏上演的时候偷走了相机。

她甚至可以肯定贼就是那些双手中的一个！

可为什么会那么巧！又单单只拿走了相机？

梁茵桐手紧抓着栏杆，水蓝色洋裙连同那头乌黑长发被风吹起，显露她那纤瘦的身躯。

精心安排的计划，到最后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？！

难道，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就这么难么！

她不甘，眸底尽是失望不甘！

门口，梁茜跟齐宣已经提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藤皮箱子出来。

“姐姐，怎么去了这么久？”

梁茜走过来，脸色苍白，招人怜爱。加上昨晚那场噩耗，人似乎都快提不动那个箱子了。

“我看你脸色不好，想去请大夫。不过既然到了洲城，那就回家说吧。”

梁茵桐缓缓一笑，将梁茜手中的箱子接过来。

海面风平浪静，却令人心生不安。这种平静，往往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粉饰。

梁茵桐深吸一口气，相机丢了是她的责任。

是她太过着急，没有学会大海的‘粉饰’，妄想一次将敌人推入深渊。

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，接下来我要韬光养晦，仔细谋划，梁茵桐想。

从地狱爬出来的人，就不怕从头再来！

洲城梁家。

从码头乘汽车穿过租界那片红顶洋房，水泥路一直向南，不过半个钟头就到了梁家。

还没下车就看管家福伯已经守在门口，‘梁公馆’三个字映着阳光有些刺眼。

她回来了，又回到了原地。

“小姐，老爷等着你呢。”

一下车，管家福伯便引着梁茵桐去大堂，粱建柏也早已等在了大堂门口。

目视梁茵桐走近，粱建柏的手无所适从的僵在半空中，万语只有一句。

“回来了，还晕不晕？”

梁茵桐也望着梁建柏，暗紫色绣花纹长衫，扣子拴着古铜色表链，这是梁建柏多年来最喜欢的打扮。

梁茵桐脑海的陈年旧事也随着这件长衫翻来覆去，点滴都是父亲对她的包容、宠爱，骄纵，再到对她的失望......

“嗯，回来了，我的身体没事了，妹妹在船上照顾得很好。倒是父亲的哮喘，有没有再犯？”

“没有没有，我很好，茜茜一路也辛苦了。”

梁建柏看了梁茜一眼，颇是欣慰的点点头，目光随即又落在梁茵桐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
“还是瘦了，明天请个大夫再给你瞧瞧。”

“父亲，女儿这是日日夜夜思念父亲跟家里，所以才会日渐消弱。”

“说起来还是我这当爹的错了？”

梁建柏被逗笑，伸手刮了刮梁茵桐的鼻尖：“你啊，就是又找理由不吃药！”

“父亲我都大了，你这么笑我，不是让外人看女儿的笑话么？”

一句‘外人’，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齐宣身上。粱建柏也才注意到齐宣，笑了笑。

“什么外人，这次还要多谢齐宣保护你。”

“梁叔，您客气了。茵桐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，我照顾她是应该的。对了梁叔，我同茵桐......”

齐宣故意提起婚事，刚要继续说下去，就听梁茵桐拉着梁建柏的手轻飘飘开口。

“父亲，女儿刚回来，不知道有一事当说不当说。”

“女儿想跟齐宣哥哥取消婚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