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南渊进来的时候，程妩正好吐了一口血。

她的脸色比纸还要苍白，手已经纤细到好像一折就断的地步。

程妩觉察到有人，抬起头，就看到了自己征战归来的丈夫。

不。

他不是她的丈夫。

许久未见。

现在，他是她的皇上。

“程妩，你不贞不洁，暗结珠胎，不配为后。朕已经下旨废了你的后位。”

傅南渊看着她，声音低沉。

他眼神仿佛淬了冰，只一眼，就让程妩冷到了骨子里。

程妩怔了一会儿，突然笑了起来，她看着傅南渊：“傅南渊，你现在得到了江山，就要抛弃自己的发妻和亲生骨肉了？”

程妩眼底含泪。她倾尽所有帮着他坐上皇位，又等着他胜仗回国，现在傅南渊终于回来了，却连他们孩子都不肯放过，拿来做攻讦她的武器。

他不信她。

傅南渊低下身，捏住了她的下巴，他深邃的眸子里再也找不到往日的一丝情意。

“程妩，我已经忍耐你多日了。现在你的家族余孽已经被我铲除，而你，更不需要再待在这个位置上了。”

他一字一句地说道，里面没有夹杂任何情绪。

那声音进入程妩的耳朵里，她只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人插了千万把刀子！

她顾不得自己满身伤痛，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傅南渊：“你说什么？你把我爹娘怎么了？”

她的尾音因为恐惧的缘故，微微发颤。

傅南渊看她本就苍白得不成样子的脸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，眼里闪过了一丝快意。

“程家因为通敌卖国，全家上下九十八口人，都已经被处斩了。现在你可听清楚了？”

程妩只觉得眼前一黑，下一刻就猛地吐了一口血。

血喷到傅南渊的脸上，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改变，那鲜红把他衬得格外冷酷，仿佛来自地狱的刽子手。

“你……你在骗我……我不信……”

程妩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，她使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了傅南渊的一方衣角，求他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。

“我没骗你，你们程家就剩你一个人了。程妩，好好活着吧。”

傅南渊一剑割掉了那片衣角，对她露出一个略有些残酷的笑，接着转身，只说了一句，“把她送进冷宫”，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，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留给程妩。

“不！”

“不……为什么……”程妩抓住手心里断掉的衣角，她抓得指节发白，嘴唇也让她不知不觉咬出了一大片血迹。

昨日种种在她的眼前划过，她不顾爹娘反对嫁给傅南渊，新婚那夜傅南渊许诺不会负她……程妩心中剧痛，竟分不清到底是身体发病还是情感翻涌。

她心中有千般痛楚，却又无处可说。

程家满门忠烈。

九十八口人，一夕之间全部死去。

只凭傅南渊一句口头上的“通敌叛国”！

傅南渊，你真是好狠的心！

程妩本就身体虚弱，一时间悲痛欲绝，气急攻心，晕了过去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等程妩醒来后，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冷宫里。

残墙破壁，凄凉荒败，而她所在的屋子，竟连一盏灯都没有。

她住的地方，甚至都是稻草铺的。

一国之后沦落至今，荒诞至极。

但是对于这些身外之事，程妩并未多在意。

她脑海里回荡着的，只剩下程家满门全灭这一件事。

“爹……娘……是孩儿不孝……是孩儿引狼入门！”

程妩心底的仇恨已经吞噬了其他想法。

往日情分仿佛梦一场，她空付一腔真心，却换得家破人亡的下场，程妩在心里发誓，一定要杀了傅南渊！

可是，还没等她仔细思虑应该怎么为自己的家族报仇，下一秒，小腹的疼痛就如同潮水般袭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