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陵蹲在她面前，眼含薄雾，面色有些灰败：“我只是想见你一面，将一切都告诉你，是要恨我，亦或是杀了我，都由你。”

“自你离开后，我才知道明皎儿一直在冒充你，冒充当年太学与我定情之人。”

“顺着她背后查下去……我们今日的惨状，都是贵妃、程措与明皎儿设的局！”

随着楚陵娓娓道来，楚染染浑身止不住的颤。

程措派人暗上了道楚相通敌的折子，程华玺得知此事，不忍楚染染肝肠寸断，才帮她向父皇求来与楚陵这一门婚事。

为了成全楚染染，徽帝借着楚相进言修行炼丹一事发挥，将其举家流放。

而在流放途中杀死楚家满门的，也是程措派的杀手。

批复楚家尸首如何安置的，是贵妃安插在正阳殿的心腹内侍。

那时徽帝多日服用对身体有损伤的丹药，早已无力握笔。

“鸢儿，先皇与先太子虽不是我亲手所杀，却也与我脱不了干系，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智，被人利用做了这么多错事……你能不能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？”

“我会让他们都付出血的代价，跪在你脚下任由你处置，还要将程国皇宫夺回来，亲手送到你的手里！”

“你若愿意登基为女帝，那我便匍匐在你脚下，终生做你的臣。”

“你若放不下心中的恨，纵使将我千刀万剐，我也绝无怨言！”

楚陵深情无比，忏悔、悲痛、绝望、无助等感情，多得要从眼眶溢出来。

楚染染忽然笑了，这一笑仅对当年身在局中的你我他，仅对这无常的世事变化。

“错过了便是错过了。”楚染染凝着他，面上波澜不惊，“当年我爱的卑微，却又满腔孤勇不顾一切……搭上了我至亲至爱的父皇与哥哥，自己也活得艰难无比。”

听着楚染染自嘲的话语，楚陵握紧了拳头，指甲嵌入掌心浑然未觉，以痛止痛，才总算熬过那阵心如刀绞。

“从鬼门关走了一遭，我才终于明白一件事。”

对着楚陵，楚染染眸中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，她红唇亲启：“真正珍贵的，是我从前全心全意待你的那份情，而非你楚陵这个人。”

楚陵赤红的眼中满是热泪，嗓音喑哑的不成样子：“我懂你的苦楚，我不奢望你原谅，更不敢奢望还有机会重来。”

楚染染阖眼轻叹：“报仇也好，赎罪也罢，回程国去做你想做的，该做的事情吧。”

……

将楚染染送回瑞王府后，她背脊挺得笔直，径直朝主院而去。

月影斑驳的廊下，楚陵深深望着她的背影，眸中满是痛色与眷恋：“鸢儿！”

她脚步一窒，却并未回头，静静等着下文。

楚陵深吸一口气：“十月中旬时，我若幸不辱命，必定回来给你一个答复，倘若音讯全无……你保重，不要想着自己去报仇，那无异于以卵击石。”

良久的静默，楚染染缓缓吐出一句：“保重。”

再回到房中时，伯允之并未在床上睡着，反倒是窗边立着道芝兰玉树的身影。

虽只是个背影，亦觉周身气息凛然，不容侵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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