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情绪太乱，她只剩僵硬，融化在一起，变成了一种很奇怪的愕然。好像抓奸似的，这个错误的感受让陈墨然觉得很不舒服】

——

来之前她专门查过，陈墨然记得很清楚，G7号地块没有完整的招拍挂记录，只有一条孤零零的成交公示信息，显示归属是泰阳地产，上面的年月日时间，刚好就是信德毁约的两个月后。

而瞿鹰给她看的项目书时间跨度很长，他从一开始对G7就是志在必得，愿意支付高额的违约金也要和星展解约，很容易推出的结论是——这是他当时最好用的抓手，他需要用这个合作机会去讨好什么人，而那个人就是拿下G7的关键人物。

从结果来看瞿鹰失败了，信德没能拿到G7，所以也不打算继续讨好对方，草草找了一个小公司接盘了事，当时的信德应该是想独自操盘项目的，谁知道G7被泰阳卡了一两年，到了今年李营开始放出风声，瞿鹰才又开始动起来。

可惜时过境迁，整个地产行业都每况愈下，信德的实力也大不如前，瞿鹰不得不东奔西跑的凑人攒局，主意甚至打到了偶尔才来一次边海的林州行身上，如果不是百乐的林州行作为未来的大资方点名，他瞿少用得着看那个冰山设计师脸色吗？

但做人做事都得能屈能伸才能成，从这个层面上来说，陈墨然有些佩服瞿鹰。

如果已经推演到这里，那卢森的隐情也就呼之欲出了，卢森一定知道那个所谓的关键人物是谁，也知道信德毁约的真正原因，也许是不小心察觉，也许是刻意去查，总之他知道了。

所以即使捏住了吃回扣的把柄，瞿鹰也没有发作，只是把自家负责人开除了事，这样的话一切才是通顺的。

瞿鹰不想让人知道这一场失败的讨好，不想让人知道那个关键人物和信德的联系，所以为了让卢森不要声张，他宁愿付违约金。

一切终于通顺了。

那么举一反三，这次的泰阳呢？

陈墨然正想的出神，瞿鹰却突然开口，把她的思绪强行打断，他把烟灰缸拖了过来，顺便嘲讽道：“这就完了？你捏着苏言这么大一张牌，就只为了问一句为什么？小家子气！”

陈墨然平心静气，并不觉得有什么，是苏言和她说感兴趣，她才拿来和瞿鹰拉扯，除此之外，她说：“我之前讲过，我欠你的人情我是认的，但是不能用在苏言身上，你也答应了。”

“你挺搞笑的，陈墨然，在这里一厢情愿的分什么你的他的，我好心教你一句，关系就是资源，不舍得利用最后只能自己吃亏，你不利用苏言，那我就会替你利用他，反正你们俩的关系已经摆在这里了，你改变不了，也躲不了。”

“你还真是**的挺坦荡。”

“谢谢，这是一个生意人的美德，我就当你在夸我。”

不想再斗嘴争下去，陈墨然起身告辞要走，瞿鹰却把烟从嘴里拔下来，喊住她，懒洋洋笑道：“给你指一条明路，大生意，要不要？明年信德全年的框架协议，立刻就可以签，定金明天打到账上，陈总监，你就开了首单了！”

“条件是什么？”

“你让苏言入职信德，我可以……嗯，我可以给他一个……”瞿鹰想了想，“首席设计师职位，怎么样？”

他真敢想，陈墨然愕然道：“你做梦！”

“反应别这么大，你好好想一想，一箭双雕的好事。”瞿鹰道，“苏言在国内有个职位落地，他也就不走了，你帮我留下他，自己事业人生双丰收，多好！”

陈墨然这次平静了很多，直接走了，出门前又说了那两个字。

“做梦。”

高跟鞋敲在走廊内，回荡出一阵空响，让陈墨然心里渐渐凄凉，她最后和瞿鹰说——做梦，这话其实也对自己说的。

是嘲笑瞿鹰，也是嘲笑自己。

她怎么留得下苏言？

如果她留得下苏言，五年前，他们就不会分手。

在分手之前，陈墨然一直认为，他们之间一直没有什么致命问题，彼此互相理解，沟通良好，即使有问题也能共同面对和解决，是一定会走到最后的。

结果到了最后，比起细致又珍重的开场，他们的结束是那么的仓促和随便，像乐谱上的短音，一条横线都没有。

陈墨然在林乐然的奶茶店门口遇到了工作上认识的对接方，出于条件反射的职业习惯立刻上前问好，对方好像急着要走，匆匆点了点头算是招呼，一声“邹科长”尾音刚刚落下，那人摆了摆手，迅速消失不见。

陈墨然没有太在意这个插曲，她现在在意的是林乐然，用手推了推门，她发现奶茶店不仅仅是没开门，而且完全没有人在里面，锁死了。

自从上次的分别后他们有三四天完全没有联系，又有一两天是零星的回复，后来的间隔越来越长，也不开店，也没有回MOU，肖老板心疼地咂嘴：“乐乐走了，我的台柱子没了，流水都要少一半，要是富婆们不嫌弃，我都想亲自上。”

陈墨然不喜欢他这样说林乐然，因此语气中带了点愠怒：“他没回来就好。”

“也许他得罪了什么人，最近总有些来路不明的人来打听他。”肖老板突然说，“墨然，你也小心点。”

“什么人？”

“我问过他ᴶˢᴳ，他说不知道。”

这就是不肯说的意思，陈墨然心中疑窦丛生，但担心更大于疑惑，她下意识地又推了推门，还是硬邦邦的不动，黑洞洞的店面像怪兽的巨口，请君入瓮般的大张着嘴。
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
陈墨然挂了电话想了想，决心去他家一趟。

她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未接，但是看得见楼上的灯光，知道里面有人，在楼下徘徊了五分钟后，陈墨然决定径直上楼。

林乐然租的房子用的是密码锁，陈墨然并没有多想，直接输入数字向下压了一下门把手打开，跨进去半步，却卡在那里，她感到错愕和尴尬，屋里的两道视线一起投射过来，把她缠在了门口。

李阳阳坐在餐桌旁，面前放着一杯酒，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。

林乐然家里不止他一个人。

一时间，陈墨然很难找到自己的身份和位置，好几种思维混乱的碰撞在一起，她在想如果是作为朋友，她是不是来得不巧，打扰了人家。但是作为刚刚被表白过的对象，她是不是也能气恼片刻，质问他的真心几何，又或者这两人只是有事要谈，而她在胡乱猜测。

情绪太乱，她只剩僵硬，融化在一起，变成了一种很奇怪的愕然。

好像抓奸似的，这个错误的感受让陈墨然觉得很不舒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