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
他正欲低头去寻那股幽香，怀中的人儿却先一步钻了出去。

落葵站定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，双颊绯红，垂着头一眼都不敢看他。

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柔-软馨香的触感，温久白捻动指尖，睨着她道：“我有这么可怕吗？”

居然离他那么远，当他是洪水猛兽吗？

落葵慌忙摇头：“没有，我只是...”

她解释不出，脸上越发红了，这次连小巧可爱的耳尖都红透了，最后声如蚊呐，转身把木盆抱过来，开始认真洗碗。

她做这种事似乎很熟练，残羹剩饭先倒在一边，然后洗干净碗后又整齐的码成一摞。

他看了半响，这一刻，他对她产生了好奇，明明只是个卖笑生存的舞姬，洗手作羹汤也不在话下。

洗干净的碗要放到厨房的碗柜里，底下已经放慢了，便只能往上面放。

落葵够不着，刚打算去寻一个凳子来，身后便伸出一只大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碗，利落的放进了最上面。

他的手臂从她身后伸出，从外面看身形高大的他仿佛将她搂在怀中，但实际上他谨守着君子之礼，并未挨到她分毫。

他滚烫的气息透过衣衫传到她的脸上，迦南香更是浓郁，仿佛无处不在，紧密将她包裹。

落葵不待他收手，便从他臂下钻了出来，她低着头道了声谢，然后飞快的跑出了厨房。

温久白看着女子落荒而逃的背影，冷硬的嘴角抿起。

过了两日，到了舞蹈考核的日子。

欢楼里的舞姬全都整齐待发，一时间欢楼热闹无比。

知府府上的管事来了欢楼，“哪位是落葵姑娘？”

落葵正在帮丁香下腰，闻言道：“是我。”

管事四十多岁，生得绿豆小眼和两撇小胡子，他上下打量几眼落葵，“倒是生得不错，难怪能得扬州城中的文人举荐。”

落葵一听，便知道是石先生帮的忙。

丁香帮着端来了一张椅子，管事顺势坐下，“那就你先跳一只你最拿手的舞来看看吧，若只是徒有其表，砸的可是你们欢楼的招牌。”

丁香让小厮奉上热茶，帮着说好话：“您就放心吧，落葵可是我们欢楼里舞跳得最好的，我保管您满意！”

落葵跳了新练的那支凤求凰，一曲跳完的时候，她看到了管事满意的神色，便知道这件事是妥了。

管事点了下头，两撇小胡子颤动，“跳得不错，等消息吧。”

等所有舞姬跳完，送走管事后，丁香靠过来，冲她耳语：“瞧见管事看你的神色没？就差把捡到宝写在脸上了。”

落葵觉得不好意思，“哪有那么夸张？”

“我这怎么是夸张了？欢楼之中本就是你的舞跳得最好，就算全扬州...”

两人正说着，另一道声音却插了进来。

“哟，这就得意上了？最后会选谁还不一定呢。”

落葵回头一看，是住在隔壁的紫苑。

“关你什么事？成天阴阳怪气的说话，也不怕闪了舌头！”丁香白了她一眼。

紫苑没理会丁香，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落葵，充满了嘲讽：“你不是要和严少爷好吗？这又进知府府上干什么？难不成又想勾引哪位官老爷？”

同是欢楼的舞姬，紫苑不仅舞跳得却不如落葵，长得也逊落葵一成，就算心中嫉妒，两人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，唯一产生变化的地方就是严昌文。

落葵瞧不上严昌文，可不代表别人瞧不上。

严昌文长得还算端正，出手又大方，紫苑看上他很久了，得知他家中只有一妻，更是心动。

自己几番示好，严昌文也有了回应，正当两人打得火热之时，严昌文却说她看上了落葵，这让紫苑怎么不气？

丁香本就看紫苑不顺眼，此刻见她言语逼人，更是烦她，“以落葵的姿色和舞技，还需要勾引吗？也就是你，见到个男人就要扑上去，和男人见个面就要上人家的床，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，打扮得跟个打鸣的母鸡似的！”

“你...！”紫苑气得柳眉倒竖，“我和你说话了吗？我说的是落葵！”

丁香微笑：“我们落葵才不和一只母鸡说话。”

紫苑胸膛连连起伏，刚要破口大骂时却是想到了什么，“落葵，严少爷这几日怎么不来找你了？你该不会是被严少爷甩了，所以才把主意打到哪支舞队上吧？什么欢楼里舞跳得最好的，也不过如此，不是照样拿捏不住男人的心。”

“这你可就说错了。”丁香得意挑眉：“严昌文说了，他一直等着我们落葵呢，就等新舞登台结束，落葵给他答复呢，哪像有些人，吃不到葡-萄说葡-萄酸。”

“你是说...严昌文不知道她要进舞队的事？”

“是啊，说不定就有哪个官老爷看上了我们落葵，那便轮不上严昌文了，据说这次知府可是要宴请京城来的钦差大人，以我们落葵的姿色，当个钦差夫人都绰绰有余！”

落葵想拦丁香，却没能拦住，为了气紫苑，她倒是什么都往外说。

紫苑面色微变，她看向落葵的脸。

不得不说，落葵那张脸的确生得有几分姿色，说不定还真能被哪家官老爷看中。

严昌文也就算了，若是落葵做了官夫人，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她踩在脚底？！

不，不行，她一定不能让落葵得逞。

“哼，别得意的太早，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！”放完狠话，她飞快的上楼了。

丁香看着紫苑慌张的背影，人都要笑抽了，“她这是要干嘛去？知道没脸见人，躲回房里当鹌鹑了？”

落葵轻瞪了丁香一眼，“瞧你把她唬的，今夜紫苑恐怕是睡不好了。”

“谁唬她了？”丁香神色认真了一些，打量落葵好几眼，“我说真的，落葵你真是当官夫人的命。”

落葵笑着点她的额头，“少说胡话，我可没想那些。”

她进舞队，是有更重要的事。

“那你在想什么？”丁香冲她挤眉弄眼的，“难不成你还真看上严昌文了？我才不信！”

她们同住一屋，落葵对严昌文是个什么态度，丁香心里都清楚。

两人笑闹了一阵，丁香忽而正经了些，“落葵，苏南星给你来信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