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纸人像一只飘忽不定的纸鸢，缓缓从楼顶掉了下去。我眼见他掉在地上，被风一吹，又飘出去两米远。纸人还是纸人，根本没有幻化成纸扎店老板。

我不死心，立即从楼顶跑下去，跑到纸人旁边，静静的看着他。此时他仰面躺在地上，一张暗黄的脸，眉角扬起，发出诡异的笑。

我大口喘着气，隐约觉得有冷风吹来，下意识的回头，却发现赵强和范晓春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。他们似乎忌惮什么，并不敢靠近。

我想了一下，纸人不就是用来烧的么，如果他再不现身，我就把他烧掉，反正这东西不能留。想到这里，我从口袋掏出打火机，四下看了一眼，还好无人。

我将他捡起来，拖着走向十字路口。此时还是夜里，街上一个人也没有，偶尔有过路的车辆匆匆经过，留下一路的灰尘。

选好地点后，我将纸人丢了下去，打着打火机，犹豫了一下，就点燃了纸人。纸人身上像是倒了油一般，遇火燃的飞快，火苗腾腾窜的老高。

火影中我看见那个男人在火焰里对我狞笑，他终于出现了。我彻底失去理智，对着火影咆哮道：“你出来，**到底想怎么样？”

下一秒，纸扎店老板站在了我眼前，他还是那个样子，一张脸暗黄，像是久病不愈的样子，眼角上挑，笑起来很阴森，很有心机。

“你烧，你烧吧，烧了好，烧了好！”他连连说着。

“你到底是谁，为什么缠着我？”

他表情意外，道：“我缠着你？分明是你把我买回来的啊，是你带我回家的，怎么能说我缠着你。”

“好，我们不谈这个，我问你，你为什么害死赵强和范晓春？”

纸扎店老板沉思了一下，似乎不太理解我的逻辑，他告诉我，是我的心害死他们的，和他无关。说如果不是我诅咒他们去死，烧棺索命就不会灵验，一切罪恶都归于我。

我身子僵硬，双腿发软，渐渐跪了下去，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。我掩面痛哭，很窝囊，连我都看不起自己。纸扎店老板见状，厉声道：“哭什么，有点出息行不？”

我仍旧哭，不理他，他耐心的蹲下看着我，这才说出了他的意图：“江陵，能和你相见是我们有缘，我们合作一下好不？”

“合作？”我不明白他的话。

他指了指我身后，道：“你看他们，他们一直跟着你，想要你的命呢！如果不是我在，你怕早就死了，想要活命就跟我合作，你别无选择。”

“是我害死了他们，他们想要我死，也很正常。”

他嘿嘿一笑：“少装英雄了，我告诉你，死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。”

“那，你到底要我做什么？”

“烧棺索命，帮我塑造真身。”他简短的说着，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芒。他告诉我他姓顾，死了很久了，机缘巧合下附身在纸扎店老头的纸人上，才算保留了一丝魂气。

顾老板告诉我那条巷子是阴巷，只有死人，或者快死的人才能见到。阴巷是通往地府的必经之路，那里也有阴间居民，那个纸扎店其实就是老头纸扎店的一个分身，在阳间，老头是老板，在阴巷，他才是纸扎店老板。

我听着他的话，心中唏嘘不已。顾老板回头看了一眼范晓春和赵强，道：“他们死的不甘心，一定不会善罢甘休，你得帮助我将他们的魂气注入到我身上，这样我才有复活的希望。”

“你的意思就是......以命换命？”我大惊道，“不，我不能这么做，我不能！”

“胡说！什么不能？你难道忘了他们都是坏人，他们都该死！那个赵强，他忘了兄弟情义，睡了你的女人，那个范晓春，她背叛了你，他们都该死。”顾老板厉声说道。

见我不肯妥协，他忽然凑上来，阴笑道：“你若不肯，那我就用你的命换，怎么样？”

我被他吓住，只能默不作声。这时候顾老板又笑了，他问我还记不记得几天前自己神经兮兮的样子？我恍然大悟，原来那副模样竟都是拜他所赐。

“嘿嘿，你说的没错，我就知道你会拒绝我，事先给你体会一下和我作对的结果。是我让你产生幻觉，让你以为自己杀了范晓春，怎么样，很真实很好玩吧？”

我心中无比绝望，肉体凡胎的我，怎么对付的了一个死鬼呢！顾老板站了起来，“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，考虑好了到阴巷找我，方法还记得吧，喝酒，把自己喝醉了。”

顾老板拍了拍我的肩膀，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了。我目送他消失后，转身看向身后，赵强和范晓春仍旧站在不远处，阴森着一张鬼脸看着我。

不知他们在害怕什么，并没有靠近，我终于松了口气，准备回家睡上一觉再说。这些日子严重失眠，神经衰弱，再不补觉的话，不用那死鬼动手，我自己就先神经了。

我没管地上的灰烬，转身向楼上走去。回到家倒头就睡，这一觉睡的倒是松快，既没有梦见死鬼老顾，也没梦见范晓春。

一睁眼已经早上十点钟，起来随便弄了些吃的，开始边吃边思考问题。那个老顾到底什么来路，怎么会找上我，而且他说的那个纸扎店也真是有意思。

一间店面，分了阴阳两面，一面在阳间，店老板是个清瘦的老头，另一面在阴界，老板是老顾，真是稀奇了。不过，我对那纸扎店压根没什么好感。

阳间的老头脾气暴躁，不是好相处的，阴间的老顾诡异邪性，一看就不是好人。而且他已经害死了范晓春和赵强，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呢！

我该怎么办？是听从他的话，跟他合作，还是拒绝呢？目前的情况我压根没胆子拒绝，但是同意的话，我不就和他一样，成了彻彻底底的坏人了么！

伤人害命的事，我江陵打死也不干。

打定主意后，我快速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，打算去阴巷找老顾好好谈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