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本长者赐不敢辞。只是在下一身血污，恐有失礼之处，不便打扰。”

“再者，师父还在牢里受苦，作徒儿的，怎好在此享乐？草民多谢太夫人赐饭，实在是那些丹药还未建寸功，不敢领受。”

沈冗谦虚了两句，就打算回牢里去。

他看得出，郑知县似乎有些为难，不想因为他而有损自己官声。

更何况，他不知道自己换了地方，那只狸猫还能不能找到自己。

曹雪如伸手拦住他，自责道：“恩公不能走，是妾身考虑不周，竟忘了恩公身上还带着伤。”

“菱儿，你去吩咐厨房烧些热水来，彩儿领恩公去边厢稍坐。待会儿你们两个侍候恩公沐浴更衣……”

曹雪如不待丈夫搭话，就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。

说完飘然出了房门，连看都没看郑士弘一眼。

郑知县脸上颇为难堪，陪着笑脸道：“既然夫人已有安排，恩公就不必推辞了。尊师那里，郑某会让狱卒好生照应，恩公不必挂怀。”

“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！”

知县夫人盛情难却，沈冗又一个多月没洗过澡，浑身骚痒难耐。

今见夫人作主，郑知县无话可说。他也乐得就坡下驴，刚好除一除身上的晦气。

沈冗辞别郑士弘，跟在小丫鬟彩儿身后，出了房门。

才走出去没多远，彩儿就放慢了脚步，小声说道：“恩公救了夫人性命，夫人一定不会薄待您的。对了，不知恩公尊姓大名？今年多大啦？”

沈冗见这小丫鬟生的俏丽，头上扎着双丫髻，眼睛像两颗梅豆子，乌黑明亮，心里先喜欢了三分。

回答她道：“我叫沈冗，今年十六。”

“原来是沈郎君，失敬失敬。”

彩儿学着男子模样，作了个揖，说道：“你年纪轻轻，医术就这般好，你师父岂不是更厉害？”

提起他那便宜师傅，沈冗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
这老家伙原本还想让他顶包，刚才自己却不计前嫌，连他一块儿给救了。

这时候想起来，不免觉得自己亏得慌。

彩儿见他沉默不语，还以为他在为师父担忧，安慰他道：“别担心，老爷已经答应了，为你们主持公道。你和你师父明天就能出去。”

沈冗不置可否，心想但愿如此，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。

二人说着话，抬脚进了左边厢房。

房间里安放着一个硕大的汤桶，两个小厮正提着木桶往里加着热水，汤桶内腾起阵阵白烟儿。

先前那个叫菱儿的小丫鬟，已经在忙着布置屏风。

才一会功夫，水就加到了七分满，屏风也布置好了。

小厮退出去，菱儿赶去栓门，彩儿便走过来，伸手要解沈冗的腰带。

沈冗心里一惊，急忙捉住腰带，说道：“不敢劳烦姑娘，我自己来。”

菱儿彩儿对视一眼，都很诧异。

彩儿笑道：“我们哪是什么姑娘？恩公叫奴婢小名就是了。恩公若不让奴婢们伺候，夫人一定会怪罪的。”

菱儿也帮腔道：“哪有丫鬟在旁边呆着，主人自己洗澡的道理。”

彩儿不由分说，拿开沈冗双手，灵巧的解开了腰带，顺手褪去长袍。

菱儿在身后一把扯下亵裤，沈冗立刻成了光猪一条。

羞得他猫着腰溜到汤桶边，双手撑着桶沿，出溜一下就缩进水里，只露出一颗脑袋。

逗得菱儿采儿咯咯直笑。

这些小丫鬟们都是奴籍。是主人花钱买的，相当于主人的私有财产。

男主人即使想让丫鬟陪房，也合情合理合法，何况沐浴更衣这种小事。

菱儿彩儿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。

沈冗是主母的恩公，自然也是他们的恩公。有机会侍候恩公沐浴，只会让他们感到无比荣幸。

何况这位恩公，还是个长相俊美的小哥哥。

感受着少女手心的温度，鼻腔里还不时传来阵阵幽香。

沈冗只感觉整个人暖烘烘，轻飘飘的，禁不住就有些心猿意马。

本能的睁开眼，眼前的一幕，顿时让他看得呆住了。

菱儿彩儿原本都穿着齐胸襦裙，外罩着大袖纱罗衫。

不知何时褪去了肩上的罗衫，看起来就像只穿着隐形吊带裙，十分养眼。

彩儿瞧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，不觉俏脸一红，嗔道：“不许看。”

“咯咯咯……”身后传来一阵嬉笑。

彩儿脸上更红了，生气的撩起汤桶里的水，就朝沈冗身后笑得花枝乱颤的菱儿浇过去。

菱儿也不甘示弱，两个小丫鬟嬉嬉哈哈，左躲右闪，撩得水花四溅。

沈冗惊觉自己失态，脸上一阵潮红。

心中想道：“沈冗啊沈冗，你就这点出息。你还等着恢复自由，去找那只该死的猫呢。”

想起那只狸猫，他心里明亮了许多。

二女打闹了一会儿，就听彩儿说道：“你别闹了，老太太还等着恩公赴宴呢。”

菱儿嗔道：“谁闹了，是你先泼我的。”

这时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，紧接着就是“笃笃笃”的敲门声。

曹雪如在外面轻咳了两声。

菱儿彩儿吐了吐小舌头，赶紧止住了打闹。

彩儿跑过去开了门，接过主母送来的东西。

一瓶活络油和一套郑士弘旧时的衣服。

二女不再打闹，红着脸回来侍候。

为缓解尴尬，沈冗主动挑起话题，说道：“你们老爷是乎有些惧内，不知夫人是何出身？”

才起了个话头，彩儿立刻来了兴致，笑道：“我们夫人出身南朝世家。虽是庶出，但嫁给老爷这样的寒门贵子，还是绰绰有余的。”

菱儿有些害怕的皱眉道：“你小声点，让老爷听见，会不高兴的。”

“怕什么，本来就是嘛。夫人是南梁竟陵公的后人呢。”彩儿得意的说道。

“竟陵公？”结合原主的记忆，沈冗立刻明白了，这位竟陵公，原来是南梁的开国大将曹景宗。

南梁虽已灭国四十余年，但曹氏一族，在梁国故地百姓心中，还是极有人望的。

“原来是将门虎女，也难怪。”沈冗感慨着。

就听彩儿忽然说道：“沈郎君，洗好了，奴婢们侍候您擦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