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山河调整好表情，在医院大厅里开心地紧紧拥抱母亲，“娘，你放心吧，没啥大事。”

母亲有些不适应，他的儿子可从来没有这样主动抱过她，而且，大庭广众的，一母一子拥抱，成何体统？

母亲让赵山河松开手，赵山河却抱得更紧了。

“浑小子，你到底想干啥？”母亲被气到了。

“娘，我是开心，我开心你的身体没事！”赵山河说话的时候，眼泪都要涌出来，但他还是控制着情绪，松开手，认真地和母亲道：“娘，我想接你去金陵过几天！”

“傻孩子，我一个小老太太，在农村过惯了，去大城市干什么？再说了，大城市消费那么高，我过去了，不是给你增加负担吗？”母亲轻推了赵山河肩膀一下，脸上的开心却难以掩饰，显然，这个自称农村小老太太的母亲，还是想去大城市看一看的。

“娘，就去几天而已，能有多大的花销？再说了，现在又不是农忙时节，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。你跟我去金陵，可以给我做饭，还能给我物色媳妇，岂不两全其美？”赵山河极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，心里却对母亲的病有了一个大致的打算。

“臭小子，拿儿媳妇诱惑我？”母亲边笑边嗔道。

“你就说你去不去吧！”

“去去去，儿子让我去我还能不去吗？”

……

赵山河带着母亲离开了老家，在离开的时候，他甚至都忘了沈丽秋的事情。

母亲的病情来的太突然了，赵山河根本措手不及。但肯定的是，老家的医疗条件不如金陵那边，他要带母亲去金陵治疗。另外，母亲在他身边，他也会安心许多。

回家收拾完东西，赵山河就带着母亲回了金陵。

第一次来到金陵的母亲，难免四处张望，但她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紧张，不想给儿子丢脸。

赵山河怎会不知母亲的心思，所以他专门多请了两天假，带着母亲游玩，了解金陵。

几天之后，母亲渐渐熟悉金陵的环境，她竟真的给赵山河当起了保姆。

看着母亲忙前忙后，尿毒症的症状越来越明显，精气神也越来越差，赵山河的心都在滴血，可他没有安排好一切，他不能告诉母亲真相。

终于，在回到金陵的一个星期后，赵山河决定跟母亲摊牌。

那天晚上，刚刚吃完晚饭，赵山河开玩笑似的和母亲说，他要带她去金陵的大医院再检查一下，他以为母亲会很抗拒，可母亲却笑了，笑得是那样的安详、从容。

赵山河的心咯噔一下。

他突然想起一个事来，母亲来金陵这么多天从没提过回乡下，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？

母亲依旧微笑着，对着赵山河招了招手，“儿子，来，我们坐下聊！”

母亲的这种淡定更让赵山河心里没底，他还是坐到母亲的旁边，聆听着母亲的教诲。

“儿子，你以为娘是傻的吗，娘的身体什么样娘自己还能不知道？”母亲的第一句话，就让赵山河不安，“这段时间，娘在金陵陪着你，给你做饭，娘已经很知足了。至于娘的病，还是不用花冤枉钱了，这些钱留给你娶媳妇才是更好的用法。”

“娘，你说啥呢？”赵山河急了。

“听娘的，这是娘最后的期望。给赵家留个后，就算娘走了，也能够闭着眼睛走！”

“娘，我不许您说这样的话！”

“傻孩子，谁没有死的那一天，只是早与晚的区别。”母亲轻抚赵山河的脸庞，继续温柔道：“娘决定明天就回乡下，那才是娘的归宿！”

这下赵山河更不乐意了。

他好不容易把母亲骗来金陵，为的就是给母亲治病，母亲真要回乡下，他如何自处？

“娘，你不用说了，你的病我是一定要给你治的，哪怕是倾家荡产，负债累累！”赵山河目光坚定，“您有您的期望，我也有我的孝心，如果我今天不给你治病，等你走了之后，我活在这个世上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，满身的疮痍与后悔。你也不希望儿子变成一个狼心狗肺、无情无义之人吧？再不然，我就自暴自弃，随您去了得了！”

“啪！”

赵山河的话还没说完，母亲就给了他一巴掌。

赵山河震惊得看着母亲，发现母亲从未有过的冰冷，透着浓浓的气愤与失望。

“混账东西，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？”

母亲的责备犹如利刃一样戳在赵山河的胸口，也犹如烈火一般灼烧着他的内心。

可这种利刃，这种灼烧，更多的是赵山河对自己无能的痛恼。

他如果有能力，他如果能挣更多的钱，他现在就可以帮母亲找到肾源，并换一个肾。

可即便他没能力，他没有足够的钱，他也要努力一把，绝不让自己后半辈子后悔！

“娘，你今天就算打死我，我也要给你治病！”

赵山河坚定着自己的态度，不给母亲一点反驳的余地。

他知道现实很残酷，他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很痛苦，可他没有选择，他必须扛下去。

在过去，赵山河不是没有见过如同他一般情况的人，父母身患重症，没有几天活头了。但有人放弃了父母，有人坚持了下来，不同的选择代表着不同的人心与能力。

以前他都把这些当作和自己无关的热闹看，可今天落在他的身上，他才知道有多难。

母亲最终还是被赵山河说动了，母亲住了院。

母亲暂时采取的治疗手段是透析，同时也在等待合适的肾源，肾源是赵山河的目标。

不说透析花销有多大，一旦合适的肾源出现，必定需要一大笔钱，赵山河只能更加努力地挣钱。

他在网上看了很多兼职，经过权衡之后，他选择了两个，一个是做补习老师，一个是做送奶工。

送奶工是早上做的，送完奶赵山河就可以去上班，不影响本职工作。补习老师是晚上做的，同样不影响他的本职工作。而且，补习最多花费两个小时，他还可以在晚上陪母亲。

如果平时还有时间，他会在网上接一些单子，他是开发程序的，可以接的私活不少。

当然，星期六星期天他也会去做一些小时工，虽然赚的少，但聊胜于无。

就这样，赵山河每天都重复着沉重的体力和脑力工作，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月。